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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经》《家人》卦中的家庭社会学

责任编辑: admin 来源: 周易文化 专题文章 浏览次数: 100 更新日期: 2025-08-05 15:25

  我在之前的文章《易经的根本价值是什么?》中提出了一个论断:《易经》是一本关于人类社会“系统模型”的秘籍。或者说,《易经》是基于第一性原理的社会系统模型总汇。这个论断,已经用《豫》卦的内容作了一个印证,但是《易经》有六十四卦,《豫》卦只是一个例证,不能完全、有力得证实我的论断。今天我们就按着解析《豫卦》的方式——用西方社会科学——阐释《家人》卦。
  
  既然我提出《易经》是第一性原理的社会系统模型,那么我先把“家庭”的第一性原理摆出来——家庭是最小的道德体,亦即“一个浓缩的社会”。《家人卦》就是当今西方家庭社会学的精炼总结。接下来,我们来感受《易经》的“絜静精微”。
  
  《家人》卦讲家道。换言之,家庭社会学。我们先看卦辞。
  
  利女贞
  
  女人之贞正,就是“顺”。注意,千万不要认为“女顺”是无条件的,在儒学正义中“女顺”的前提是“夫义”。换言之,丈夫必须有正义、讲道理,妻子才能顺从。同时,这种顺从不存在人格上的尊卑,纯粹是一种组织领导关系,如同单位职员服从经理人开展工作一样。这一点,不是我的强词,有学术证据。《说文解字》中说“妻,妇与夫齐者。”这说明夫妻是平等的,不存在男尊女卑之说。《易经》中说“家人有严君,父母之谓也”,这说明“父母”都是“严君”不存在君臣一样的地位差别。
  


  较真儿的人可能还要问——既然夫妻平等,为何要女子顺从丈夫,而不是男子顺从妻子?其实道理很简单,社会经济的生产形式决定的。农业社会,甚至初级的工业社会,人力是主要生产要素,这就决定了更有力量的男性是社会关系的主角。举个例子,在中国大陆做一些政府业务的公司,谁有关系谁就是公司领导。这其中的逻辑是一样的,区别仅仅是“肌肉力量”和“权力力量”而已。所以说,古时的“妇顺”是一种社会选择,有其科学合理性,不存在人格上的卑下。然而,不可否认现实中确实存在“男尊女卑”,这是复杂因素纠合的结果,这些因素包括传统、宗教、政治、经济、文化等等。
  
  所谓“利女贞”,寓意家人之义在于如女德,始终有所遵从。具体而言,丈夫始终遵从正义,妻子始终遵从妇顺;父母始终遵从慈爱,子女始终遵从孝顺;兄长始终遵从友爱,兄弟始终遵从恭敬。简而言之,家庭成员必须顺从其身份义务。如此,就是“利女贞”之意。
  
  以上卦辞是对家道的概论,下面我们具体解释爻辞。
  
  第一爻:闲有家,悔亡。
  
  树立家规才能保家庭安定、兴盛。遵守家规,方能无过失。家规志在防止不义于未然。
  
  这一爻讲治家的前提条件——树立家规。
  
  家庭社会学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支,大多重量级社会学家对于“家庭”都有所论及。例如:帕森斯(Talcott Parsons)、涂尔干。这其中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对“家庭社会学”尤其重视。虽然涂尔干生前未能撰写单独讨论“家庭”的系统专着,但他一再表示说,没有什么事情会比了解现代家庭生活更有意思。所幸,当代美国社会学学者玛丽·拉曼纳(Mary Lamanna)系统整理了涂尔干所有有关“家庭”的论述,并集结成书——《涂尔干论家庭》(Emile Durkheim on the Family)。拉曼纳教授在书中全面系统地整理了涂尔干的家庭论述,并与当今的家庭社会学进行了对比。这一对比揭示了涂尔干的家庭理论的持久价值。
  
  涂尔干在其社会学理论中定义了“社会事实”这一概念。涂尔干提出,“社会事实”是独立于个人意志之外、对个人行为具有一定强制力、可被客观研究的现象。它们往往借助法律、道德、习俗等形式在社会中维系秩序。
  
  涂尔干将这一概念应用于“家庭”,意味着:家庭不仅仅是私人感情的结合或个体选择的结果,而是受到社会整体制度、文化价值、法律规范的塑造和约束。家庭内部角色(父母、子女、亲属关系)的权利与义务,也并非完全由个人意愿所决定,而有赖于社会普遍认可的准则。
  
  涂尔干指出,家庭关系的规则,是由社会共同体所强加的,服从社会既定“律法”和规范。换言之,家庭中的基本制度(婚姻、血缘、赡养、继承等)都不能随意改变,而是由社会文化和法律共同约定。
  
  根据涂尔干的思想,家庭规范大致包含以下四方面:
  
  第一、法律与制度层面:婚姻法、继承法、亲子关系、家庭成员义务等;
  
  第二、道德与习俗层面:家庭内部的礼仪、伦理、家规、亲属之间的责任感;
  
  第三、宗教或传统因素(在传统社会更明显):家庭祭祀、家族仪式、禁忌等;
  
  第四、社会心理氛围:对“家庭稳定”“维护血缘与感情”的普遍期待。
  
  家庭规范的功能主要有两方面:约束与团结。家庭规范在婚姻缔结、抚育子女、亲属关系等方面,对个体施加具体约束。例如,法律要求父母对未成年子女负抚养责任,道德要求家庭成员彼此关爱扶助。涂尔干指出,稳固的家庭规范可为个体提供亲密感和责任感,防止“失范”或过度的个人主义。同时,也有助于社会分工下的协作秩序稳固。
  
  涂尔干把“家庭”纳入社会学核心分析领域,强调其“社会事实”的属性及其所包含的规范性。这些规范不仅体现为法律与制度,也包含更深层的道德与文化习俗。这些规范的存在,使得家庭团结、有序。涂尔干关于家庭规范的论述,就是这一爻“闲有家,悔亡”的阐释。
  
  第二爻: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家教之于教化,要义在资养内心。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教习内容不亡佚,于贞固为善。换言之,家庭的亲密情感支撑和生活化的浸润方式,使道德、传统等家庭规范更容易被个体内化,教养成果也更稳固。
  
  这一爻讲家教的要义——资养内心。
  
  涂尔干认为,家庭可以被视为“一个浓缩的社会”,在其中可以观察到更广泛社会关系的缩影。尤其在传统社会,家庭集合了宗教、生产、教育等多种功能,是社会的一个缩微版本。
  
  到现代社会,家庭功能在一定程度上被外化给学校、企业、社会福利等机构,但它仍保留了最基本的“亲密互动”和“情感归属”功能,从而影响个人社会化进程。涂尔干认为,这种分化并不必然削弱家庭的道德地位,反而更突出亲密关系的价值,使当代家庭成为以“情感和教养”为主的核心单位。
  
  涂尔干指出,家庭处在道德启蒙的地位上,在早期社会化与公民培养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涂尔干强调,家庭是“道德社会化的第一场所”,对儿童早期道德养成具有重要作用。儿童在家庭中通过与父母、兄弟姐妹的互动,学会最初的“纪律意识”“责任感”与“情感依附”,这为他们日后适应学校、社会规范奠定了基础。
  
  这种最初的道德体验不仅仅是规则的灌输,而是伴随着情感温度的“道德教育”,使得道德规范内化为个体自愿遵循的行为准则。涂尔干指出,带有强烈情感色彩的“家庭道德体验”,在社会化进程中往往能起到比外在强制更有效的作用。同时,家庭成员之间的爱、依恋和责任感为道德规范的内化提供了情感支撑,促使个体在面对社会规范时能产生内在认同和自律意识。
  
  涂尔干并不将家庭与学校视为对立的两个领域,而认为两者在道德教育上具有阶段性和功能上的互补。家庭负责“情感和初步规范”的植入,而学校则在此基础上通过制度化、公共化的教育将道德原则普遍化和理性化,帮助个体超越家庭小圈子的局限,形成对社会整体的责任感。若家庭教育不足或家庭与学校脱节,个人则难以充分内化社会规范。反之,若二者相辅相成,则能形成强而有力的社会化效果。
  
  涂尔干在的社会学理论中,提出了“失范(Anomie)”的概念。“失范”是指社会规范和价值体系因急剧变化或瓦解而使个体失去了明确行为准则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个体易感到迷茫、孤立,进而出现行为偏差,甚至引发自杀等社会问题。涂尔干认为,家庭在应对“失范”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在涂尔干看来,家庭是社会中的重要“调节器”和“保护环节”,对于防范和缓解失范有以下关键作用:
  
  第一,情感支持与心理安定。家庭内部的亲子、夫妻、手足关系通常具备深厚的情感纽带,使得个体感受到稳定的归属和安全感。在社会外部规范紊乱或不确定时,家庭能为成员提供一定的“心理安全岛”,避免个体在迷失中迅速陷入绝望或自我放逐。
  
  第二,道德规范的内部化。家庭为儿童及青少年早期输送社会规则、责任感和道德价值观。即便宏观社会出现混乱,家庭仍可在日常生活中维持基本的秩序与伦理传递。涂尔干认为,这些内化了的家庭规范与责任意识在个体成年后仍然起作用,有助于其在社会风险或混乱中保持自我约束和理性判断。
  
  第三,社会角色与身份认同。家庭关系往往也是社会关系的一种微缩映射:父母-子女、丈夫-妻子、兄姊-弟妹等角色彼此间的责任和义务,使人明确“我是谁”“我该做什么”。在家庭较为稳固的情况下,个体对自身社会角色的认知更清晰,不易产生强烈的身份焦虑或价值虚无感。这种稳定的角色认同能帮助缓解社会变迁或经济波动带来的冲击。
  
  第四,缓冲与支持网络。当个体在工作、社区或更大社会领域中面临竞争或排斥时,家庭常能提供实际的精神抚慰和资源援助。涂尔干注意到,若在现代社会里,经济领域或职业分工出现失衡、裁员等冲击,家庭能在一定程度上为成员提供过渡支持(情感慰藉、经济协助),以防止他们滑向失范边缘。
  
  综合而言,涂尔干认为在应对“失范”这一社会现代化常见病症时,家庭可起到情感支撑、道德约束、角色稳定等多重防范作用。它既为个体提供亲密的人际网络,也传递持续的社会规范与价值观,使成员不至于在外部社会变动与压力中无所适从。
  
  涂尔干关于家庭的道德功能以及家庭应对“失范”的作用的论述,就是这一爻“无攸遂,在中馈,贞吉”的科学阐释。
  
  第三爻: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
  
  家人之间严厉批评有过错者,能使其悔改,遏止其错误,为善。夫妇、子女皆嘻嘻,不能严肃对待家规,终有恨惜。
  
  “家人嗃嗃”与“妇子嘻嘻”寓意家庭的温情和家规的严肃需要平衡。换言之,家庭需要有足够的情感基础,同时也需要维持适度的家规与角色约束,不可偏失。
  
  这一爻讲治家的得失——温情与严肃平衡。
  
  涂尔干认为,随着近代社会中家庭规模变小、情感浓度上升,家庭在承担“纪律教育”功能时面临一定挑战。
  
  涂尔干观察到传统社会中庞大的宗族或“大家庭”形态逐渐让位于规模更小、更具亲密关系的核心家庭(夫妻+未成年子女)。此类家庭主要以情感支持与亲子关怀为主,其经济、宗教等多种“外在”功能渐被社会其他制度分担。这意味着家庭内部的关系更以“情感”而非“权威”作为纽带,父母与子女间的相处强调温情与沟通。对此,涂尔干表示,在现代家庭中,父亲的权威性不再那么明显,孩子更多寻求的是父母的情感支持,而非带有强制意味的约束。
  
  涂尔干认为,“温情”与“纪律”在家庭中是处于相对关系的两种力量。情感固然能帮助儿童获得安全感与初步的道德感,但过度依赖亲密与纵容,可能削弱对规则和纪律的严格要求。对此,涂尔干表示,如果家庭过度成为纯粹的情感避风港,那么对规则的意识就难以坚固地灌输。
  
  涂尔干并非认为家庭亲密性增加就是单纯的坏事,相反,他肯定“以情感为基础”的核心家庭能更好地给孩子提供安全感与早期道德情感。问题在于:若亲密演变为过度纵容、忽略纪律与规则训练,则会导致家庭内部对于“社会规范”的传递失效。对此,涂尔干强调,现代社会中,学校和公共机构同样需要承担道德教育与纪律训练的角色,弥补家庭在“感情化”倾向中可能出现的不足。这是他倡导普及公共教育并重视学校纪律、集体行动、师生关系道德化的重要理由。
  
  涂尔干主张“温情”与“纪律”的平衡,不否定“亲密化家庭”的积极意义,却也警醒社会注意:过度情感化可能淡化家庭对儿童纪律意识、责任观念的培养,给日后个体在更广泛社会规范的适应埋下隐患。因此在家庭教育上,家长应该通过适度保持一定的情感距离与权威,帮助子女更好地理解和接受外部社会的规范要求。涂尔干关于家庭中情感与纪律张力的论述,就是这一爻“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的科学阐释。
  
  第四爻:富家,大吉。
  
  父子情深、兄弟和睦、夫妇和美。家人亲爱有加,家节遵行良好,大吉。
  
  这一爻讲治家的方法——成员充分履行各自的道德义务。
  
  涂尔干认为,家庭具备道德功能,家庭成员尽其义务是有道德的体现。这些义务包括:夫妇彼此之间的义务——忠诚、爱护;父母之于子女的义务——保养、培育;子女之于父母的义务——孝敬;子女之间的义务——相亲爱。涂尔干指出,家庭作为一个由义务之网所编织起来的机构,其道德性不容置疑。它要求家庭成员能够自觉地履行这些具有强制性的义务,而恪守家节正是道德法则的特征所在。
  
  塔尔科特·帕森斯(Talcott Parsons),是美国哈佛大学着名的社会学者,是二十世纪中期着名的结构功能主义的重要奠基人之一。
  
  帕森斯在研究现代社会结构与功能时,对家庭,尤其是“核心家庭”(nuclear family)的角色分工做出了着名的论述,即区分了“工具性角色(instrumental role)”与“情感性角色(expressive role)”。该区分在20世纪中叶的社会学中影响深远,成为解释家庭内部功能分工及其对社会秩序维持的一个经典模型。
  
  帕森斯的结构功能主义关注社会如何通过一系列相互关联、各司其职的“社会结构”来维持整体稳定与整合。每个结构(例如经济、政治、教育、宗教、家庭)都承担特定功能,以满足社会整体的需求。在家庭方面,帕森斯认为现代社会的“核心家庭”(夫妻+未成年子女)通过角色分工来完成对社会的两大主要功能:社会化与维持成年人情感稳定。
  
  随着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发展,家庭从过去的多功能、大型家族式形态,逐渐演变为规模较小、功能更专门化的核心家庭。帕森斯主张,在这种“核心家庭”里,父母双亲的角色往往会因社会需要与历史传统而形成一种互补、协同的功能区分。
  
  帕森斯提出并阐释了核心家庭内部的两种基本角色分化——“工具性角色”和“情感性角色”。
  
  工具性角色(instrumental role):该角色主要与“经济供给”“外部竞争”“对外联结”等任务相关,强调目标达成、决策、社会地位获取与对外维系,是一种面向外部、理性工具性功能的角色。帕森斯指出,这个角色通常由丈夫/父亲来担任,以充当家庭的“养家者”(breadwinner)。其职责包括:在劳动力市场上工作、赚取经济收入;对外保持家庭与社会经济体系的连接;进行较“理性化”的决策并承担对外压力。
  
  情感性角色(expressive role):该角色关乎家庭内部的“情感支持”“子女社会化”“内部凝聚”等任务,强调关怀、安抚、情感联结,是面向内部、情感性功能的角色。帕森斯指出,这个角色通常由妻子/母亲担任。其职责包括:承担家庭内部的情感劳动(emotional labor),如关怀家人、调节家庭氛围;抚育、教育子女,完成早期社会化;提供情感支持和安慰,使家庭成员在外部社会压力下找到情感依托。
  
  对于为什么需要这两种角色,帕森斯认为,现代社会极为复杂,要求家庭既要与外部经济结构紧密对接,也要对内部成员进行全方位的养护和社会化。因此,将“工具性”与“情感性”两大功能分由不同的家庭成员承担,有助于提升效率与协同,进而维系社会整体秩序与分工。
  
  帕森斯认为,家庭在结构功能主义视角下,是“成人稳定”与“子女社会化”的关键场所:
  
  成人稳定:通过内部情感支持,让男女双方在不同的角色互补中获得满足。
  
  子女社会化:母亲主要负责情感支持与早期教育,父亲则扮演外部资源与示范性权威的角色,两者互相配合有助于孩子全面地学习社会规范。
  
  家庭是社会系统的一个子系统。工具性角色对外输出劳动、获取资源;情感性角色维系内部氛围与价值观传递。帕森斯相信,这种分工“协调且稳健”,能够减少角色冲突并提高家庭运作的稳定性。
  
  帕森斯提出的“工具性角色—情感性角色”框架,就是家庭夫妇的基本义务,也是《家人之彖辞》 “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的科学阐释。
  
  涂尔干、帕森斯对于家庭成员义务的论述,就是这一爻“富家,大吉”的科学阐释。
  
  第五爻:王假有家,勿恤,吉。
  
  君王弘扬、光大家道。换言之,家庭亲爱和睦,宜推之于党族,党族推之于乡里,乡里推之于国家。弘扬家道不要停止,为吉善。言外之意,“正家而天下定矣”。
  
  这一爻讲治家的宗旨——社会博爱、亲睦。
  
  涂尔干一再强调,家庭道德对于社会整合、社会秩序乃至预防失范的重要作用。我们从以下四个维度进行论述。
  
  第一、家庭道德与社会团结。
  
  涂尔干将家庭视为社会的“微观团结”载体,认为家庭内部成员间的相互责任、情感和规范关系,为更大社会的团结奠定了初步实践基础。家庭道德如果稳固,个体就更易在更大范围的社会关系中形成同理心与责任感。涂尔干指出,家庭先于任何其他制度,是孕育个体与集体相互联合的“土壤”。
  
  在家庭中通过道德规范(如尊敬长者、关爱子女、承担家务等)所形成的“情感—责任—义务”三重体验,为个体走向社会后理解公共规则、履行公共责任提供了“预演”。这种“预演”正是未来社会团结的种子。
  
  第二、家庭道德与失范(anomie)的防范。
  
  涂尔干在《自杀论》中指出,社会变迁或经济动荡常会导致人们陷入“失范”,失去明确的行为准则及归属感。而稳固的家庭道德能为个体提供最直接、最初的支撑与认同,从而减轻利己主义自杀(个人的痛苦以自杀方式解决的行为)或失范性自杀(法律和道德规范等社会约束的缺失,导致人们的精神平衡被绝望或焦虑所打乱,最终因痛苦而自杀)的风险。涂尔干指出,当家庭道德笃厚时,它能使个人免于失范,将其稳固地联结在义务与情感的网络之中。
  
  若个体在家庭内部习得对他人的尊重、对责任的自觉以及对规范的遵守,即使外部社会发生变动,个体也不会轻易陷入“无所适从”。家庭道德提供了最初的行为“锚定”,是抵御社会混乱的一道防线。
  
  第三、家庭道德与社会化功能。
  
  涂尔干强调家庭对于幼年个体的教育作用:儿童最初对社会规则的感知、对纪律的理解以及对他人需求的关注,都来自家庭内的道德示范与规则约束。这种“微观的社会化”是形成“宏观公共道德”的前提。涂尔干认为,家庭是道德意识的第一所学校,孩子在家庭中学会了相互性、义务和尊重,随后会将这些品质扩展到整个群体之中。
  
  涂尔干指出,父母不仅要传递情感与关爱,也要展示对社会规范的尊重和对公共价值的理解。当家庭道德与社会公共价值能对接时,孩子便从家庭过渡到社会时更具顺畅感和认同度。例如,父母通过展现忠诚、真诚等行为榜样,将社会共同的价值观植入孩子心灵之中,之后学校和公共生活会在此基础上继续加以延伸。
  
  第四、家庭道德对社会整体的意义。
  
  涂尔干并不把家庭当作与社会制度割裂的私域,而视之为社会制度体系的一部分。若家庭道德健全,便可与其他制度(如学校、法律、宗教等)形成顺畅的互动,反之则削弱社会的运行效率和凝聚力。涂尔干指出,一个家庭道德坚实的社会通常也能与整体道德相调适,两者携手保障社会结构的稳定与连贯。
  
  家庭道德除了承担稳固社会的功能,也可以在重大社会变迁中起到“缓冲器”的作用:个体在家庭的道德氛围下,能够以更健康、有序的方式参与社会的改革或创新,而不至于陷入剧烈的冲突或破坏。涂尔干指出,在社会快速变革的背景下,家庭的道德稳固能帮助个人在不背离共同价值观的前提下完成适应。
  
  家庭道德既是个人成长的摇篮,更是社会团结与秩序的微观起点——涂尔干的这一论述,就是这一爻“王假有家,勿恤,吉”的精辟阐释。
  
  第六爻:有孚威如,终吉。
  
  保持家道信念,如同有外在规则约束,如此乃终极之吉。言外之意,家教道义内化为个体的道德驱动力。
  
  这一爻讲家道的成功——家教内化。
  
  根据涂尔干的家庭理论,家庭道德教育的成功表现可以归结为五个方面:
  
  第一、个体对社会规范的自觉认同。
  
  当家庭道德教育扎实,孩子不仅表面遵守规则,更会在内心形成自发的责任感与纪律意识。而非只是被父母或外部权威“强迫”服从。涂尔干指出,当孩子能自发地接纳在家中所学到的规则,这就表明家庭所传递的道德已经成为其自身的道德。
  
  第二、情感与纪律的和谐统一。
  
  成功的家庭道德教育并非单纯“严格管教”,而是兼顾情感关怀与规则教化,使得孩子在感受到家庭温暖的同时,也理解并接受约束,进而养成“自愿服从”的内在道德。
  
  第三、亲社会情感与利他倾向。
  
  涂尔干强调,若一个人自幼在家庭里学会顾及他人、体察亲属需求,则长大后更具同理心与助人倾向,而非陷于个人主义或利己主义。涂尔干指出,衡量家庭道德成功的一个可靠指标是:孩子不再只关注自己,而表现出对家人乃至更大圈子的关切。
  
  第四、预防失范(Anomie)与自杀倾向。
  
  家庭道德教育成功意味着个体在遭逢社会或个人挫折时,能继续保持对社会、对他人的依附感与归属感,从而降低失范风险与利己主义自杀的几率。涂尔干指出,如果一个人在遭遇挫折时仍对家庭及其义务保持深切的依恋,那就证明他(她)对家庭团结的认同已深深内化。
  
  第五、顺畅过渡到公共生活。
  
  当孩子走出家庭、进入学校和更广泛社会时,若已在家庭内部形成对权利义务关系、情感责任与纪律边界的正确认识,则能更容易适应公共规则并融入集体生活。涂尔干将“家庭—学校—社会”视为一个连续的道德社会化过程。若家庭起点扎实,则后续更高层次的社会规则不再显得突兀。
  
  涂尔干对于家庭道德教育成功标准的认定,就是这一爻“有孚威如,终吉”的全面、深入阐发。
  
  以上《家人》卦的解析,把当今世界顶级社会学家(帕森斯、涂尔干)的核心理论全部包纳于其中,自洽、他洽、续洽皆中,不容置喙。《家人》卦就是一部简要版“家庭社会学”,把《易经》的“絜静精微”呈现的淋漓尽致。行文至此,感慨油然而生:一则为我们汉人有如此高尚、精深的哲学而骄傲;一则为我们汉人丢失了我们祖先的学问而惋惜。
  
  ……
  
  希望汉家家风弘扬天下,造福人类之所有社会;希望汉学重光,再次团结这个伟大的民族!
  
  子曰:“文不在兹乎?”……答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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